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鯉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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鯉魚

今日許雲岸收拾地格外齊整,他見江岷早起在背書,湊上去小聲問:“哥,我能跟你一塊兒看嗎?”

江岷並不意外他認字,只問:“讀到哪兒了?可曾考過童生?”

許雲岸失落道:“讀過論語、孝經,娘不讓我考,說讓我大些再考。”

江岷心下重重一嘆,“那今日便跟著我一起讀,明年二月去試試。”

“嗯,”許雲岸重重點頭,“謝謝哥。”

江岷摸摸他的頭,“去吧,戶籍辦完回來我就把書整理出來了。”

樓安考慮到江岷讀書需要清凈,是以多蓋了一間書房,江岷曾經所有的書籍筆墨全都搬去了那屋,曾經學過的內容在教樓安認字時都已經溫習得差不多,他目前正在學習新的內容,故而許雲岸想學習他還得幫他仔細翻找一番。

小孩兒想要學習,聽他說著基礎似乎還不錯,他自然要認真對待的。

徐家昨日過來帶了許多蔬菜水果,家裏一時半會兒吃不完,樓安怕放懷,便做主將李子泡酒,此時正在井邊清洗李子。

江大生因為等徐氏和許雲岸一塊兒進城,現在還未出發,剛把牛牽出來在院門口搭板車。

樓安看徐氏穿戴整齊要領著許雲岸出門,他把銀錢交予徐氏手上,“娘,幫我打十斤酒買幾斤糖塊兒。”

徐氏知曉他泡酒,沒收錢,“我帶著呢,家裏蓋房生活工錢全是你再出,幾斤酒的錢還是家裏一起吃的,再收我真成那周扒皮了。”

蓋房子十多天,幾個叔伯的工錢樓安在給嬸子們結算竹牌月錢的時候一道結了,故而徐氏有此一說。

樓安大方收回銀錢,笑瞇瞇道:“那就多謝娘啦!”

三人這才帶上禮,坐著牛車出門。

江清還不知曉江岷恢覆一事,今日又要去托關系給許雲岸辦戶籍,兩口子準備了許多上門禮。雖是一家人,但有求於人空手去,老兩口都覺會開不了口。

樓安把李子曬好,看江岷還在院中讀書,問他:“不是說幫著小岸整理書冊?”兩人方才沒避著人,樓安在井邊聽見了兩人的對話。

江岷嘆氣:“昨日傍晚江木堂哥來過你可知曉?”

“沒聽你說呀。”樓安昨日沒吃晚飯進屋早。

“哎,”江岷放下書冊,“他說他想讀書,從前小時候蒙學我們是一塊兒上的,他就不是那讀書的料,後來大些才轉而做了跑商。”

“上回聽三叔說大伯一家去讓江照教人讀書,後來分了家倒不曾在聽誰提起過,這是又把念頭打到了你頭上?”

“他說娘答應過。”江岷很是苦惱,“娘昨日在廚房,江木大約是經過,問了一嘴就離開了。”

“我記得娘的原話大約是若是岷兒好著還能教他一二,”樓安說,“就是不知昨日娘和大伯娘在廚房有沒有說起。”

“只能回來問問了,”江岷重又端起書,“我去書房了,在外面老想同你說說話。”

樓安笑話他,“自己心不靜怪的到誰?”

“確實怪我,”江岷佯作苦惱,“水靈靈的小哥兒在面前只能看不能吃,可愁人。”

樓安白他一眼,撿起魚簍,“我去田裏撈魚,你趕緊多讀聖賢書凈化凈化腦子吧。”

江岷心間細抿著紅著耳廓的小哥兒的羞惱模樣,低笑出聲,這哪裏是讀書就能不惦記的。

不過來日方長,昨日顧忌著樓安身體,兩人雖說沒做到最後一步,但該有的流程都經歷過了,也不知到時候讓小安學著書上的動作情話該是何等的美好,他眼神暗了暗,暗自搖頭,“冰寒千古,萬物尤靜,心宜氣靜……”

竟是背起了清心咒!

七月的稻花魚是收獲的時候,全部撈完就可以割水稻了。

現在還是七月初,縣衙裏還未來收,許多人家都不會先私賣,就怕到時候數對不上,明年官府就不收了。

每年官府會定下收稻花魚的數量,每家各收一些運送至京都上供朝廷,所以對數量以及質量要求極為高,村裏不守信,還有下個村子等著做買賣,這幾年的官民合作都是村長極力爭取來的,村人心存感激,並不會自砸招牌。

樓安並不打算多撈,弄幾尾回去做藿香鯉魚即可。

今年雨水光照充足,家家戶戶的水田長勢都極為好看,田間有人守著水田鯉魚,朝陽照射在農人黝黑的笑臉上,如同夏日明媚的畫,耀眼地令人目眩。

“江老二家兒媳婦,”一嬸子笑著打招呼,“聽說江岷恢覆了?”

“是呢,嬸子,”樓安笑著應聲,“剛恢覆不久,大夫說不能染了風寒,就沒怎麽出門。”

“你家江岷從小學習好,是村裏頂好的聰明孩子,還讀書不?”

“讀的,只是現在不能多用腦,只能先看看以前的功課。”

“那就好,那就好,”另一位嬸子笑得真心實意,“等他考上大官兒,咱村也跟著沾光呢!”

村中人都樸實,樓安笑著與他們攀談了幾句,說些家中常事,在嬸子們的熱情下,收了幾條魚就回了家。

家中院門開著,江岷已經回了書房,朗朗書聲傳出小院,稱著院中樹蔭灑陽的星點讓樓安有種歲月靜好的踏實感。

他輕笑一聲,舀了水到後院,熟練去鱗剖膛,幾條兩指長的小魚就殺好了。

魚改花刀去尾,加鹽蔥姜水燒酒腌制,最後裹上玉米澱粉放鍋中炸至兩面金黃撈出備用。另起鍋燒水,加入生姜花椒豬油和一點燒酒去腥,大火煮開後,放入炸好的鯉魚煮五分鐘後再悶幾分鐘後盛出裝盤,上面撒上剁好的藿香,燒好的芡汁兒淋上,好吃又好看的藿香鯉魚就做成了。

他只做了一條小魚,鍋中的汁水菜油都留著,若是好吃,中午就可煮來給大家嘗嘗新菜式了。

他鎖上廚房,端著魚到了小院兒,在書房門口張望一眼,屋中靜悄悄的,江岷正在凝神寫字。

本打算過會兒再來找他,沒想帶起身的時候衣角被門縫夾到,帶動門吱呀一聲,江岷應聲擡頭,“怎麽了?”

樓安站好朝他招手,“做了好吃的,要不要嘗嘗?”

“這麽早?”江岷說著放下手中的筆,“小安做的好吃的我怎麽可能不嘗嘗?”

“怕你們吃不慣味道,就想著先做一份你試試,可以接受中午再做。”

樓安把筷子遞給他,“試試?”

“聞著好香,”江岷伸筷,“怎麽還有股藿香味兒?”

“吃得慣嗎?”樓安撐著手肘看他。

江岷餵他一口,眼中笑意明顯,“小安,你是不是不知道,城中有個大叔專做藿香雞蛋餅?”

“在我賣鹵肉的地兒?”樓安詫異,“沒發現呢?”

“小財迷成日想著掙銀錢,哪還顧得上找好吃的。”江岷替他擦拭掉嘴角的殘漬。

“都是為誰!”樓安拍開他的手,挑起一塊嫩肉放進江岷碗中,“多吃菜少說話。”

“知道都是為了給我治病,”江岷溫柔到,“辛苦小安了。”

一條魚沒多少肉,兩人分著沒幾口就吃完了,江岷意猶未盡,“中午配著白米飯一定更好吃。”

樓安收拾碗筷,“去看書吧,等爹娘回來給你做。”

晌午的時候,樓安飯菜上桌等得昏昏欲睡之時,三人才回來,同行的竟然還有江清。

她先是將車上的東西遞給樓安,而後才問:“阿岷呢,我聽二哥二嫂說他好了,這不在家待不住,就想著過來看看。”

江岷在屋中聽見幾人的談話,快步出了房門,“小姑,好久不見。”

江清瞬間紅了眼眶,嬌嬌弱弱的面頰哀戚與喜色並存,一時竟是五味雜陳般出不了聲。

樓安拉著她坐下,給她倒了杯水,江清抿了一口才開口,聲音有些哽咽後地憋悶,“以後要好好孝敬爹娘,待小安好,家人為你付出了許多。”

江岷揖上一禮,“我曉得的。”

“你娘說你以後還讀書?”

“近日已將前面的功課溫習過一遍,前兩日隨小安又買了些新書,只等明年下場了。”

江清興致極高,“好好好!有志氣就好!”她勸江岷,“家中閉門造車總比不上同老師學習來得直接,可有上學堂的打算?”

江岷點頭,“有這個打算,但還是想在家中多呆一段時間。”

江岷表示理解,“什麽時候去學堂記得跟我說一聲,我讓你姑父給你舉薦。”

江岷拱手,“勞煩小姑了。”

“怎麽生個病凈整這些客套活兒?”江清撇嘴,“我幫自己侄子有何勞煩之有?”

江岷笑著搖頭,轉頭問徐氏,“小岸的戶籍辦下來了?”

未等徐氏作答,江清開口,“異姓收養是要挨板子的,只得將戶籍轉入大河村,認作了義子。”

徐氏嘆口氣,原是還有個法子可以收許雲岸做她家的孩子,可是人不願意改姓,落得現在鬧得都有些不愉快。

她擺擺手不欲多說,樓安看人眼色,江大生也是煩心模樣,江清朝他眨眨眼,目光望向桌面,“這又是做了什麽好吃的?每次過來都這麽有口福。”

“小安專程去撈了稻花魚做的藿香鯉魚,小姑卻是可以多吃一些,有清熱解毒之效。”江岷坐下給眾人發碗筷,“快吃飯吧,有什麽飯後再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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